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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樓緊閉的廁所門,印著暖黃色的燈光,急切的拍門聲換來一句:有人。

酸水上湧,胃裏的食物如同沒有堤壩阻擋的河水,一湧而上。

實在憋不住了。

沈槐序蹲在垃圾桶上吐的一塌糊塗,臭味飄散在房間各個角落裏,客人的臉色五彩繽紛,有犯惡心的有同情的。

一時間房間裏雜亂無章,易巧思遞來一杯礦泉水。

沈槐序接過礦泉水漱了口,酸味發散,一時無法消散。喉嚨裏卡著東西咽口水都費勁,“我肚子疼想上廁所。”

易巧思看著眾人的目光一直註視著這裏,不解的盯著一樓的廁所,裏面的人蹲的時間也太長了吧。

為避免不必要的麻煩,易巧思領著沈槐序上了二樓。

沈槐序呼吸急促,面頰紅腫,瘙癢難耐,臉上全是手指摳過的痕跡,一道一道的。

推開二樓的門,沈槐序呼吸一下子就停頓了,原本空空如也的書架上擺滿了書籍。

她邁不開退,挨挨擠擠的放著作者名為殊調的小說。

兜兜轉轉,還是再一次證明了易巧思就是殊調這件事。

肚子疼的厲害,眼淚止不住啪嗒啪嗒的往下掉,沈槐序收緊搭在易巧思肩膀的手,“我肚子好痛。”

蹲在廁所裏,沈槐序只覺得頭昏腦漲,一下子攝入的芒果過多,過敏癥狀太嚴重了。

計劃成功了一半。

現階段發生的一切都是沈槐序設計的,殘害自己的身體,再一次準確證明了易巧思是殊調。

過敏的源頭是芒果,芒果是江仄言買的,一樓廁所裏的也是江仄言,事情都是他做的。只是指揮的人是沈槐序。

而今天就是一個絕佳的機會,白潔回了老家,店內人手不夠,易巧思應該會下樓幫忙,到時候就只剩沈槐序在二樓。

一切的一切都是沈槐序想要知道二樓到底有什麽值得易巧思和白潔隱藏的。

如果有易巧思抄襲的證據就更好了。

腹瀉加嘔吐已經把沈槐序胃裏的東西都排幹凈了,她有氣無力的靠在墻上。

門裏門外,各懷鬼胎。

門外傳來聲音,平靜如水:“為了上個二樓命都不要了?”

一道門,一塊玻璃隔絕易巧思面容扭曲的笑。

笑聲由近而遠,逐漸消失。

計劃夭折,魚死網破了。

門把手上的手顫抖不已,沈槐序的五感被過敏癥狀捂住了,只剩一絲理智搖搖欲墜地懸在半空中。

掏出手機電話還在通話中,處於靜音狀態所以什麽也聽不見。

像是想到什麽,她按亮了手腕上的電話手表,放寬表帶,往小臂移了移,直到移不動。

做完一切,沈槐序調整呼吸,手腕向下用力,推開了門。

易巧思早就不見了。

地板上倒影著屋外的陽光,熱烈而燦爛,沈槐序依著墻體緩慢前行,路過一間房間。

敞著大門,等著她往裏走。

似無底深淵,裏面有無盡的財寶,財寶中央坐著一個人模人樣的魔頭。

魔頭卷著發梢,看著站在門口的沈槐序,眼神陰翳一瞬之間轉為平和:“從你出院開始我就一直在觀察你的一舉一動。”

“哦?是嗎?”沈槐序拖著沈重的身體,坐在床上。

兩人相差不過一米的距離,沈槐序過敏的癥狀越來越嚴重,病痛的折磨是人不能控的因數之一。

此時因為病痛她處於劣勢,思索片刻,沈槐序問出了一句困惑自己很久的問題:“為什麽?”

為什麽抄襲宋乘月?為什麽引導粉絲網爆沈槐序?為什麽不解釋?

一頓輸出所有不解都匯聚在三個字為什麽。

易巧思不慌不忙,操縱鼠標在電腦上按來按去。

一米的距離,電腦字比較小再加上沈槐序頭昏眼花,維持自己不倒的狀態都較為困難。

要想知道易巧思在幹什麽更是難上加難。

易巧思指了指頭頂的白色長方體,“信號屏蔽器。”

是學校重要考試必然會開的東西,沈槐序沒想到又再次相遇了還是這種場合。

綠色指示燈閃爍,與電話那頭的江仄言失去聯系。

江仄言站在吧臺,望著二樓緊閉的大門,還剩兩個小時白潔就要回來了。

大廳裏的人們騷動不安,紛紛表示疑惑:“怎麽沒信號了。”

同一時刻的二樓,易巧思還在解釋信號屏蔽器的作用:“怕你打電話通風報信。”

沈槐序掏出褲包裏的手機,扔在床上。

厚重的老年機滾了幾圈停在床頭,“這樣可以了吧?”

易巧思拿過手機,關機動作一氣呵成沒有一點拖泥帶水,做完,故作深思的撐著臉,“你好淡定啊。”

眉心突突的跳,喉嚨像壞了的零件,哢哢作響,沈槐序反問:“淡定?要聲嘶力竭才能表現出我的憤怒嗎?”

一時沖動容易後悔莫急,守株待兔這麽久,兔子義無反顧的來了。

結果早就註定,狩獵者何必擔心過程如不如意。

易巧思起身倒了一杯水,遞給沈槐序,“聲嘶力竭?就你現在這個情況大聲說話都費力吧。”

近在眼前的水杯,沈槐序沒沒有一點想要接住的跡象。

易巧思松開手,水杯離開唯一的支柱,落在地板上,玻璃碎片和水四濺,飛濺的哪裏都是。

像是在宣告最終的勝利,易巧思加重語氣,說出了沈槐序夢寐以求的那句話:“我確實抄襲了。”

易巧思輕而易舉的一句話足以救回宋乘月,當時的她沒有說話,現在的她只想用承認這件事來激怒沈槐序。

“你終於承認了。”旱地逢甘霖,沈槐序露出釋懷的笑,“我以為你這種人永遠也不會暴露自己的本性,永遠死鴨子嘴硬。”

易巧思對沈槐序說的話毫不在意,“死鴨子嘴硬?只要我不開口就會有人上趕著為我辯解,即使被人發現抄襲又如何還不是有大把的人高舉角色無罪論,死鴨子不是我而你們!”

“角色無罪,”沈槐序掀起眼皮,神色雲淡風輕的看著易巧思發瘋,“那宋乘月創造出來的人活該被覆制粘貼、被仿照,成為你筆下惡意盜取的別人人生的仿品嗎”

不知是那一句話成功激怒了易巧思,她開始咄咄逼人起來,“仿品?”

“我沒有用心血澆灌作品嗎?抄襲了就不算我自己寫的嗎?你就看見我抄襲了你沒看見我夜以繼日的碼字了嗎?”

愈來愈不受控制,繁雜的情緒,將要把她吞噬,易巧思呼吸急促,胸膛起伏不定,桌面的所有東西都被她揮動的手臂打翻。

雜七雜八掉了一地。

“你們只會叫我出來道歉,就會說我寫的越來越差,江才郎盡。”

發洩完,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急切的調整呼吸,眼皮突突跳,煩躁的情緒如同烈火將易巧思燃燒殆盡。

“少在這裏惡心人,自己犯賤還硬要說自己是受害者。”高昂的情緒促使沈槐序費力蠕動蒼白無血的唇,好似下一秒氧氣就會慢慢消失,渾渾噩噩茍延殘喘度過這一天。

明明就是兇手還要做出一副楚楚可憐的受害人模樣。

反胃。

作嘔的感覺沖刺大腦,沈槐序上下打量了易巧思一番,眸子恢覆少許清明,“原創不敗,抄襲者永遠按死在恥辱釘上。”

醞釀好情緒的易巧思坐直了身子,再次發動攻擊,語氣沒有剛才的激烈,“你站在道德制高點控訴我抄襲融梗那又如何?總有人會說角色無罪,只要有人說角色無罪,平臺、資本、粉絲都會站在我這邊。”

“你知道我為平臺帶來多少流量嗎?你知道資本得到多少收益嗎?”

自大,盲目,惡心。

沈槐序額頭冒出細密的冷汗,喉嚨腫脹,說話都極其困難,只能挑取重要的講:“惡心。”

易巧思好似聽不見沈槐序的諷刺,自顧自的麻痹自己,顧影自憐,“你知道我每天晚上都在想什麽嗎一個人因我而死她的家人會不會來報覆我,每天的惡夢都是不同的人拿著刀子捅我。”

原來當事人這麽清楚,易巧思一直都在觀戰並非置身事外。

捂臉的手指顫抖不已,易巧思發狠的說:“我向你道歉,放過我也放過你自己吧。”

“少他媽惡心人,你就該懷著愧疚活一輩子。”沈槐序牙齒咬的咯咯作響,“遲來的道歉永遠也得不到原諒。”

何況該接受道歉的人屍骨都寒了。

“哈哈。”

一聲陰森的笑聲響起,易巧思兇狠的目光牢牢的鎖住沈槐序,“搞得自己有多麽高尚似的。”

易巧思食指指著沈槐序的心臟,充滿蠱惑的聲音縈繞耳畔:“如果不是同情心和負罪感泛濫,你會來這裏找我嗎?”

心跳越來越急促,冷汗打濕了頭皮和衣領,易巧思的話擊破了藏在沈槐序心裏的秘密。

撰寫文字的人真的有看透人心的技能

找出易巧思抄襲證據的目的,有一部分是為了扶平自己快要滿出來的負罪感。

這一部分負罪感壓的沈槐序快要喘不過氣。

但這並非重要原因,重要原因是聲勢浩大的友誼和為她求真相的決心。

沈槐序思緒萬千,織成一張密不透風的網,緊縮的包裹住心臟,一陣隱隱作痛後才找回聲音。

“是,我懷著莫大的負罪感,如果當時我沒有叫她寫小說這一切都不會發生。但這也不是你可以開拓的一個方向。”沈槐序沈默了一會兒,“我不是好人,你也絕非善類。”

易巧思略顯無趣的放出下一個秘密:“不止奧。”她臉上面無表情,眼睛深的可怕,眼底藏著陷入扭曲的恨意。

一張張截圖暴露在面前,沈槐序陷入一口百年枯井,裏面空空如也,死一般的寂靜。

(殊調yyds:我今天寄了一堆死老鼠給宋乘月。)

附上一張全是馬賽克的照片,馬賽克都抵擋不住內容的血腥。

(殊調yyds:我今天洗了了她的遺照寄給她,被她扔了。)

(殊調yyds:她不收快遞了我寄給沈槐序了,今天寄的是刀片和遺照。)

……

沈槐序眼神空洞毫無光彩,截圖整整十幾張,全是血腥暴力的寄刀片、寄遺照、寄死老鼠死貓咪的圖片。

逼死宋乘月的一切全部展現在眼前,原來她一直都在保護自己,沈槐序不知道有人心理變態到這種地步。

步步緊逼,刺激宋乘月最薄弱的神經。

易巧思不嫌事大,繼續猛烈攻擊,“這個小粉絲偷偷尾隨過你和宋乘月,她可是為了你才跳樓自殺的。”

不用易巧思說明,沈槐序都能大概猜出緣由。

一個善良的人,不怕自己受傷就怕連累家人。

周遭的環境嗡嗡作響,宋乘月跳樓的景象再次浮現眼前。

沈槐序顫抖的捂住眼睛,淚水穿過指縫肆意流淌,好一會兒才緩過勁來。

“懦弱,”易巧思評價,“你們兩個都是廢物。”

宋乘月一直在保護沈槐序,她才不是懦弱的人。

沈槐序臉色煞白,過敏加上悲傷、憤怒的情緒交織在一起,全身酸痛無力,“你這種藏在壞人背後的人最懦弱,拿著別人的戰利品耀武揚威,惡心。”

心裏翻山倒海的痛,“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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